当今的美国人已经不像多少年以前那样具有宗教的热烈虔诚。不过,跟欧洲人比较起来,美国人的信仰观念还是更强一些。从欧洲人的角度看,美国还是比较乡土,农村人,所以信教的多。
大概说来,美国大概有80%的人是基督教徒。这些美国人信教的程度跨度很大,一些人天天敬读《圣经》,周周教堂见面,觉得无信仰不可理喻,这部分人大概占美国所有基督徒的五分之一。其他很多美国人大概经年不到教堂走一趟,不过你要问他们是否信仰上帝,答案恐怕还是肯定的。只有很少数的人会明确地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前些日子,在美国的空军学院就有这么特立独行的一位。那里的学生要毕业,必须宣誓:“以上帝的名义,我一定如何如何。。。”这个军校学生说,我是无神论者,不能以上帝的名义起誓。学校因此不让这学生毕业成为军官。学生找了律师,说,依照宪法,政府不能因为公民的宗教信仰而区别对待,老子跟你打官司。最近五角大楼说了,宣誓可以,如果学生坚持,那就不用上帝的名义。上帝也不容易,整天有人用他的名义做这个、弄那个。
而且大家对上帝的理解也有诸多不同。基督教本身,教派林立。据估计,世界范围内,基督教教派有上万之多,也有人说是两三万、三四万,这个跟所用标准有关系,很多所谓教派,就是一个独立教会,也算自称一派了。
要从大的区别讲,基督教下面主要就是三家,天主教,东正教,新教。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分离发生在11世纪,那时东方的基督徒,他们在当今土耳其、东欧一带,不承认大西边儿罗马城里教皇的权威,两造就分了家了。天主教,Catholic,意思就是“正宗”;东正教,“Orthodox”,意思也是“正宗”;中国人把后者翻译歪了,让东正教吃了亏——都已经偏安一方了,还怎么正宗?
新教与天主教的分裂发生在五六百年前,那时欧洲的一些基督徒造反了,又是拒绝承认罗马教廷和教皇的权威,只不过,这些分裂主义者没有建立起自己的统一教会,而是说一切自愿,可以自由结合、自立门户。这些人的基本理念就是,跟耶稣基督和他父亲上帝沟通呢,不需要经过天主教会,大家坐一起好好学习讨论《圣经》就可以了。这些人也不信僧侣修女,牧师也可以结婚。基督新教被称作Protestants,可以看出他们是抗议者出身。
说基督教教派林立,主要就是新教闹得,都是那个大山头。美国是移民国家,所以各个国家起来的新教教派在美国大都可以找到。芝麻大小的不提,最主要的教派有下面这么一些。
浸礼会。这个是美国最大的新教教派,有三千多万人。为什么叫浸礼会呢,因为这个教派主张成人洗礼。天主教传统上是小孩出生就施洗礼,浸礼派的人说,人对上帝有了坚定信念之后,主动入伙,那时才应洗礼。这个教派的人就比较虔诚,因为都是成人之后才洗礼的,在教堂祭坛上,众多教友面前,大缸里泡过的。
卫理公会。这个教派在美国一千五百万教徒。这个教派英文里叫做Methodist,就是说宗教生活要有一定的方法,事事讲究,趋于至善。这个教派注重处理人们之间的友好关系,办了不少医院,学校,孤儿院等等。这会里的人也喜欢传教,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好话不传给你,真觉得对不起你。
路德会。这里的路德就是新教造反的肇事者。他本来是天主教修道院里出来的教士,可是他觉得日子好辛苦,时时惧怕惹恼了上帝、被打入地狱,精神紧张得不行。后来他苦思冥想,突然有一天想通了,说上帝其实是个充满爱意的上帝,他不希望人类受苦,只要大伙都好好的,对上帝有信仰,其它的细枝末节都不重要啦。然后他就出门左拐找了个修女结婚了。这个路德会中国人也叫做“信义宗”,因为有个口号叫做“因信称义”,就是说,信了就成。这教派在美国大概有一千万人。
长老会。这个名字听上去跟中国的江湖帮派哥老会差不多,意思也类似,就是会里老人当家。这个教派的老根儿在苏格兰,在十七世纪英国革命的时候创立的。教会由长老领头,长老们组成联席会议,是教派的管理机构。这教派在美国约有六百万人。
五旬节派。这个名字不大常见,是Pentecostal的翻译。我看这个教派的名字翻译成“圣灵派”还更好些,因为这教派的主要特点是相信圣灵附体,在教堂里唱着跳着,就觉着圣灵附体了,一发不可收拾。国内好像也有这种呼啊喊啊的教徒,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这个派更像一个派而不像一个会,因为这派里的区别很大,教义类似,不是一个紧密的组织。派称“五旬”,是根据教义中,耶稣升天后的第七个星期天,圣灵从天而降,附体于圣徒身上,通过他们传播圣言。七七四十九,算是五旬。也因为如此,中文里又称此宗“降临派”。这派的信徒在美国大概有五百万。
圣公会。这个是于英国的官方教会。十六世纪,英国国王亨利八世要离婚,罗马教皇不批准,亨利很烦,就从天主教会里分裂出来了,这样英国人就算是新教了,只不过,因为造反的是国王,所以他就把分离出来的英国基督教搞成英国的国教了,这就是圣公会,Anglican Church,以英国国王为教会之首,还像天主教一样有主教等官员。圣公会的人到了美国,不是英国国王的臣民了,他们的教会就称作Episcopalian Church,意思就是有主教的教会。不过中文里好像都一概称作圣公会。美国圣公会教徒有个四百万左右。
摩门教。一些美国人觉得摩门教已经不是基督教,因为摩门教太特立独行了。不过摩门教里的人都坚信自己是基督信徒。在美国的摩门教徒大概有三百万。摩门教的正式名称是“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由约瑟夫∙史密斯创立于十九世纪初。史密斯声称他受到天使的指点,在纽约州某处地下发现了一本由先知摩门留下的圣书,是传统基督教《圣经》的补充。后来这个教派的首领布理格姆∙扬把摩门信徒们带到了犹他州的盐湖旁边,把那里当作了基地。十九世纪中后期有段时间摩门教内曾实行多妻制,这就更让其他基督徒另眼相看了。因为这些原因,摩门教内部非常团结。教会非常注重传教,扩大组织,这是每个摩门信徒的职责。每个年轻摩门信徒都必须传教两年,这期间起码两个传教士同出同入,不得单独行动。几年前与奥巴马竞选总统的共和党人罗姆尼来自摩门,历史上第一个摩门教背景的总统候选人。当然,罗姆尼竞选失败,输给了奥巴马,几年后他试图卷土重来,在共和党初选中输给了特朗普。或许很多美国基督徒仍然不大信任摩门这一教派。
美国基督教派很多,但基本上还能和平相处。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国家有政教分离的政策。众所周知,美国建国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欧洲的宗教纷争。所谓清教徒在欧洲站不住脚,所以乘坐五月花号来到北美,在那里建立了殖民地。美利坚合众国建立之后,宪法的第一修正案就禁止政府通过法律建立宗教或者禁止宗教。这个规定有双向的作用。一方面是说,不管你是什么教派,你不要试图通过政治权力建立自己的特殊地位;另一方面,政治权力也不要厚此薄彼,给教派什么不同的待遇。
美国首都华盛顿有个“国家大教堂”。虽然有那样一个名字,有的总统也经常造访,但这这教堂并非公立是机构,属于圣公会这一教派。名称国家,是因为这教堂位于首都,又是美国圣公会总部的所在地。
当然,既然宗教信仰自由,就存在某些教派走向极端、从而威胁社会安全和侵犯信徒利益的可能性。这种事情通常发生在新起的较小的教派里,比如,1978年人民圣殿教的自杀屠杀事件造成九百余人死亡,1993年得克萨斯州大卫教惨案造成七十余人死亡,等等。面对这样的情况,当然政府必须根据刑法予以处理。
人有祸福生死,所以有崇拜神祗的本能。崇拜神祗的方法不同,于是就有教派。有教派的区别,往往就有彼此的争斗,甚至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从而造成屠戮,这就完全背离了崇拜神祗的初衷。中国人基本上是多神主义者,所以各教派之间也还比较容易相安无事。在欧洲,基督教各教派的信徒经过千余年的争斗,建立了政教分离的原则,算是对现代生活的一个贡献。在中东,宗教冲突仍然如火如荼,没有尽头。如之何,如之何。

华盛顿国家大教堂(美国圣公会总部)

位于新墨西哥州的一个土坯教堂

位于犹他州盐湖城的摩门教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