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土的墙
在春节前扫尘，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腊月里最忙的一天了。一大早起来，大人们就忙着往外面搬东西，举着大扫帚从屋顶到墙壁，彻底的打扫一遍。这一天是俗称除尘，有钱没钱，扫净过年。无论穷富，都要把今年的尘土打扫干净，祈求来年的财运亨通。然而在小时候还有一道工序那就是用报纸糊墙。
小时候在校园里老师们给我们教了一首出自波兰的儿歌《我是一个粉刷匠》。大概是：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像飞一样。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每当唱到这里我总是在想，这个孩子真幸福，很是羡慕，我家的房子却不能粉刷，我也不能像他一样，我要当个粉刷匠在那个时候确实是很遥远的梦想。
记得每年腊月二十三左右，母亲就开始忙活了，由于上一年用报纸糊的墙壁已经破旧，母亲要在这几天准备好报纸。在那个年代报纸还是不容易找到的，好在姑父在粮站上班，每年粮站订阅报纸，母亲每年会在十月份就提前给姑父说声，给我们留点旧报纸，生怕到时候没有报纸，当时感觉那些废旧报纸对我们来说，还是蛮珍贵的。
取了报纸后，白天打扫完屋子，晚上母亲就开始熬浆糊。农家用面粉和开水自制的浆糊，还是很结实管用的。晚上找来刷子，小桌子，母亲说父亲贴的不好，她自己贴，父亲用刷子刷报纸。
当时我们孩子还小，看着母亲把一张一张报纸贴到土木结构的墙上，感觉房子确实是很漂亮！当然一般贴下来得几个小时，母亲总是会会心一笑，露出很满足的样子。
实际上当时村里贴报纸的人已经不多了。记得有一年村里一个姑晚上找母亲说是去街道逛，买东西，母亲说去不成，还要糊墙。那姑起初说，唉，嘛达（麻烦）很，还要糊墙，母亲笑着说，唉，么办法，不能和你财东人（盖了砖瓦房子的人）比，你屋墙白太太，那姑也笑着说，唉，不去了，给你帮忙糊墙。我是很感谢这位姑的，当时我们家在一起住着，连续几年都是她来我家帮着母亲糊墙，一年又一年，不变的土木结构的房子，一层层报纸的刷新却记录着家里的变化，也伴随着我的童年。
1999年春节前父亲一场大病，母亲要在城里医院照顾父亲，我和哥哥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就剩用报纸糊墙了。本打算我俩自己糊，这个时候这位姑又来了，说今年你妈不在，你俩把浆糊弄好，我来给你家糊，当时可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姑说，过年怎么都要换新的，新年新气象，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开始行动了，几个小时后家里又是焕然一新，看着新报纸糊的墙，我心里也默默祈祷，父亲尽快好起来，真的要新年新气象。
用报纸糊墙伴随了我二十多年，直到2008年家里也盖起来自己的新房子。这一天我想我和那个小粉刷匠一样幸福了，也和那个姑家里一样了，墙壁白太太。这些年报纸对于我们不在那么稀缺，糊墙也早已成为过去，然而关于报纸糊墙的故事不会停止，那一段经历却也早已长在心里，母亲的背影和那姑给我家过年糊墙的事早已成为一种独特的情谊铭记于心。
母亲说，一年又一年，从报纸到挂历再到年画，变化的是外表，不变的却是这土墙壁，就如同做人一样，一年又一年变化的是衣着外表，不变的是做人的本分。报纸糊墙，光鲜亮丽，别忘这支撑家里的土墙壁，这不正是：不忘初心。
多年不曾糊墙，这糊墙的工作却一年又一年在心里完成，报纸不知用了多少，更不记得什么内容，那土土的土墙壁却长在了心里，指引着我前行。
腊月三十于渭南
刘小涛，1988年，渭南阳郭人，笔名阳郭娃，卫计工作者。《渭南热点》、《渭南文坛》、《光影渭南》特约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