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更兼细雨”,这梧桐之分,怕是再也分不清了。如非要分,也只是分了个寂寞!——梧桐,只是中国文化的一个意象罢了。

(一)梧桐之辨。
梧和桐,梧为桐部之一小种而已。桐部分为“青桐、梧桐、白(泡)桐、荏(油)桐”其原始的注解:“梧和桐为同类而小异。梧,名榇,榇梧。“吾”又引申“正直”,高而直的树。有皮青不裂,荚边带籽,可食,为梧,或梧桐木,貌似今天的青桐(争议:本草纲目认为青桐和梧桐相似,唯一之别在于有无籽);而“桐”花成“筒状”,曰桐。其狭义:作“荣”,荣桐。引申“荣华”,二月,如牵牛花状,先花后叶,花色白或紫,于清明节气,“桐始华”。树皮白,可做琴、器物,就是泡桐。又因为其分布广泛,其广义为所有桐类总称。
我理解为:梧和桐,本为两木,各有特点,但总体形似,而被古人归为一类。综上,“亲”之木、“吾”之木,皆“同”之类。后来就统称梧桐!

这也就是在秦汉以前,我们的祖先对这两种不同的树木分得是非常清晰的。“梧”和“桐”本来是指两种树木,那时,如提到“梧桐”,实则侧重于“梧”,即有籽似青桐;而提到“桐”指泡桐。《诗经》里的“椅桐梓漆,爰伐琴瑟”中的桐就是泡桐,和“梧”无关。至今,古琴之材料,公认是白桐,即泡桐,如兰考泡桐,仍为琴料。

琴材为泡桐
然而,后世,泡桐种类繁多,十种有余,分布广泛,逐渐成为人人皆知的普众之木。而原本“梧”即今天中国梧桐,种类二三,分布范围小(北方少)、知者也少,成为小众。至此,“桐”名扬天下,成为大类,而将以后发现所有类似叶子的植物,统统列入“桐”之族、“桐”类,位列此大家族的,除了“梧”,如油桐、赤桐也归入“桐类”。以至于“桐”成了范范的“众而同”的概念。

那么,最早关于梧桐记载,如《诗经》“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一句,这个“梧桐”可以理解专指“梧”,它是“桐”类一份子,个体还是中国梧桐,因其“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且秀拔笔直,颇有君子高洁之风。
正如白居易《云居寺孤桐》诗:
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
亭亭五丈余,高意犹未已。
山僧年九十,清静老不死。
自云手种时,一棵青桐子。
直从萌芽拔,高自毫末始。
四面无附枝,中心有通理。
寄言立身者,孤直当如此
可见,在唐代,青桐“青云之志”、“不蔓不枝”、“通理”、“孤直”等君子气节,深得文人雅士的赞赏。

笔直的梧桐
梧桐,成了文人的喜爱,譬如就有陆游“井边双梧桐,映月影离离”的诗句。
(二)梧桐之情,谁与吾同
民间流传“凤栖梧”,梧桐引凤,带来祥瑞,除了文人,普通百姓家,将梧桐作为吉祥树,栽于院庭里。特别是水井边,即井藏龙,凤栖梧,龙凤呈祥。
泡桐也不甘寂寞,种类众多,全唐诗里,女诗人张窈窕 《春思二首》之一
井上梧桐是妾移,夜来花发最高枝。
若教不向深闺种,春过门前争得知。
这首描写的梧桐,以泡桐可能性最大。春天泡桐花最盛。(而青桐在初夏,只是开不起眼的小花。)梧桐此时,化作郎情妾意的寄情之花。

还有全唐诗有女诗人张虚舟《戏赠》云:
砌下梧桐叶正齐,花繁雨后压枝低。
报道不须鸦鸟乱,他家自有凤凰栖。
女诗人对梧桐花的爱,是委婉凄美的,梧桐成了男女情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情之寄托。
此诗,足以可见:泡桐,也是可以招凤凰的。至少在唐代:梧桐已经成为一个宽泛的名字。它不再拘泥于同类里的某一个种属,而是拥有了共同的寄予,都是感天灵地,昭著祥瑞之灵感之木。
在男诗人的眼里,梧桐的灵气,也不例外,如唐代,白居易和元稹,他们在互赠到:
“微月照桐花,月微花漠漠”,和“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这个“紫桐花”,就是妥妥的泡桐花了。
再说说男诗人眼里,梧桐所表达的爱情,如唐代孟郊“梧桐相待老,鸳鸯合双死”之说,将雌雄同株的梧桐,美化为传说中的梧雄桐雌(李时珍记载青桐为梧桐之无实者,青桐不结果实,难道是雄的?),其实,更多的因为“吾同”之谐音,即同心同行同协的寓意。

千年桐的花
这时候,青桐(结实)也好,泡桐也罢,甚至油桐,完美的合体,“梧桐”为一个文化象征。
最后附一张,画家的作品里的梧桐,如明代的画:

明朝人的梧桐
从题字“秋色老梧桐”句,以及花片,为中国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