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广州,存在一个同性恋聚集的地方,在广州同性恋者眼中这里曾是“最大的王国”,它有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名字叫人民公园。“同志们”就在这个区域内用眼神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开放而又隐晦,直率而又暧昧,只为碰撞出四目相对的火花。
曾经跟一个出生在1960年代的英国男人有过交集,他因为对东方男人情有独钟而来到中国。在我第三次睡在他的臂弯时,他告诉我他在14岁时便已经跟家人出柜。虽然明知道英国对于同性恋的包容程度早已把中国甩在九九八十一条大街以外,但还是对伦敦的同性恋者可以在1970年代出柜感到惊讶。
然而在中国,你可以脑补一下同样出生在1960年代的中国同志在自己14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时的情形:每天紧张、提心吊胆地度日,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只是一种性取向上的差异,可能更多的会认为这是一种病。因为在1980年代以前,这还不叫同性恋,这属于“流氓罪”,被发现是要被抓去劳教的。这在今天看来,曾经那些愚昧的思想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让人感到残忍。
前段时间经看到过一个针对男同性恋的访谈节目,受访者生于1960年代,里面说到他们在那个愚昧的年代相识的过程——他们彼此曾偷偷摸摸在公园出现,倘若对同样出现在公园的他感兴趣,便会以“借火”的理由进行搭讪,同时也表明自己“同志”的身份,从而寻找到短暂或长期的快乐。这样的“约炮”方式,在今天看来已经显得太过含蓄,而在广州,同样也存在一个同性恋聚集的地方,在广州同性恋者眼中这里曾是“最大的王国”,它有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名字叫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里的我们
即便人民公园在我们眼中曾是“最大的王国”,实际上却狭窄得可怜:在广州市人民公园西侧,南北两个公厕之间,约200米长的绿荫小径。一排排石凳旁,矗立着小叶榕、玉兰树,枝叶遮天,落下斑驳光影。“同志们”就在这个狭小的区域内用眼神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开放而又隐晦,直率而又暧昧,只为碰撞出四目相对的火花。驻足于此的人,背后都有一段历史,大多数人会藏起身世,改用“艺名”或昵称,在这儿释放被禁锢的情感。
很多曾经在人民公园驻足的同性恋都仍对这个地方抱有很深的情感和眷恋,在他们看来那是一个曾经纯真的时代。在这个“王国”里许多同志都经历了太多,即便在同性恋还未被真正提及的1980年代,在这里聚集的“同志”也有勇气成双靠在一起,拖着手,压低嗓音聊天,一听到脚步声,如同受惊的麋鹿,迅速分开两头跑。残酷点讲,曾经的“同志”也只有在这里才敢成双靠在一起。
到了2000年,把同性恋称为“流氓罪”的年代早已远去,对比起愚昧的1980年代,同性恋已经开始得到很多学者的公开声援。也有一些人是在这个时间进入到人民公园的,这个时候的人民公园自娱自乐的项目渐渐多了起来,下棋、唱歌、打羽毛球、踢毽子……有些人推来CD机和扩音器,5毛钱一首歌。心情愉快时,“同志们”会相约去唱几首。有人用的是女声,男女合唱时,一些路人乍听吃惊,却也鼓掌:男儿声竟能如此阴柔。显然“同志”已经进入到公众的视野,甚至已经被一些人认可。
分崩离析的人民公园
从2000年开始,越来越多的“同志”开始接触网络,交友的过程变得更为直接,人民公园“王国”的称谓也开始慢慢转移到网络的虚拟空间中。广州“同志王国”的转移也跟当时迅速在“同志”圈声名鹊起的广同网有一定的关系,这个网站后来也取代了人民公园继而成为“广州‘同志’最大的王国”。但即便是这样,仍有一批对人民公园有着深厚感情的“同志”坚守着这个基地,他们试图留住这些美好而纯真的时光。
后面的在人民公园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们意识到前辈们终究还是没能守住人民公园里的纯真。随着人民公园的名声渐隆,寄生于此的行当也自然而生:偷窃、抢劫、卖淫的。很多同性恋甚至不敢再去公厕里,每当有人进门时,狺狺的眼神如同扫射猎物一般盯着,如遇相同的眼神,便尾随而行,而这大部分是借“钓鱼”为幌子偷窃、抢劫。
发生的案件多了,自然就有了警察的打击和驱赶。面对警察无数次的驱赶和围捕,2009年的人民公园曾经上演过让经历过这一时期的广州“同志”都难以忘记的事件:大约50名同性恋者与驱逐他们的5名警察发生激励的争执,最终警察做出了让步。有关这起事件的报道在互联网上迅速传播,成为全国各地同性恋论坛上的热门话题之一,很多人认为这是同性恋者权利意识的觉醒。虽然这称得上是同性恋反歧视的重大进步,但人民公园所面临的分崩离析却难以逃避。
或许很多人会问,面临人民公园的分崩离析,广州同志该何去何从?我想,在网络和社交软件大行其道的今天,我们不用再担心何去何从,当交友的方式已经被社会的发展颠覆,当我们曾经的“王国”已经迁移,我们能做的只是去适应新的“王国”,就像当初适应公园里的“借火”一样。
这篇文章码到最后,我摁灭了两指间的“黑万”,就在过去的一根烟时间里,我在Jack’d里收到了四个从不同的账号发来的“Hi”,而我将从这里面选择一个今晚的约会对象。